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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探通州海门岛

来源: 南通市档案局 发布时间:2009-08-18 字体:[ ]

姚  谦 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“海门岛问题”是中国工程院院士、华东师大陈吉余教授提出的科学问题。1984年第3期《海洋科学》杂志曾发表本人短文《通州海门岛探讨》。20年来,本人断断续续地在苏北沿海城镇及南京、扬州、苏州等地调查、访问,得到许多文史、水利工作者(其中也有少数专家、学者)的帮助,今将海门岛及如东古地貌问题再简述如下,求正于诸位。

海门岛的沿革及位置

宋代李焘著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(以下简称《长编》)中有一段海门岛的记述:“国初以来犯死获贷者多配隶登州沙门岛,通州海门岛,皆有屯兵使者领护。而通州岛中凡两处,豪强难制者隶崇明镇,懦弱者隶东北州,两处悉官煮盐。是岁始令配役者隶盐亭役使之,而沙门如故。”其后《方舆胜览》、《宋史·刑法志》等均对该条文引用。

明代《嘉靖通州志》、《万历通州志》,清代《康熙通州志》、《乾隆通州志》、《光绪通州志》、《顺治海门县志》等书均有条款记述:“海门岛在州东北海中,宋犯死获贷者多配隶于此,有屯兵使领护,今没于海。”这个“州东北海中”,无论是指南通城的东北方向,还是南通地区的东北方,认定海门岛在今如东外海,均说得通。同时《万历通州志》的通州古迹图中,在“文丞相渡海处卖鱼湾”的正东稍北和“长沙东社”的北方,写有“海门岛”字样,其位置确在今如东外海。

本人认为,今如东县环港镇一带即为唐末宋初淤涨直至明代末年坍没的海门岛。明朝嘉靖四十一年(公元1562年)为抗倭需要而编纂的《筹海图编》一书中,画有沿海图,其《万里海防图论·下卷二,直隶五》标明海门岛位于今如东丰利镇外,黄沙洋、甜水港和唐家港以外不太远的海中。对照今如东县地图,黄沙洋即今小洋口,唐家港即今苴镇,说明海门岛在今小洋口和苴镇之间。在《万里海防图论》中,海门岛的隔海内侧有三塞洼,今如东海岸已无三塞洼,这是由于海门岛在明朝末年坍没入海后,其泥沙逐步充填了三塞洼及海门岛与三塞洼之间的海域,并使没入海中的海门岛的水下滩坡逐步并岸,而黄沙洋及唐家港未淤塞,继续向外发育,至今仍在。清末民初,海面下降,积累了丰富泥沙的如东海岸外移,海门岛(即环港镇一带)重新浮出水面。

著名的明代进士崔桐主编的《嘉靖海门县志》曰:“海门岛在县治北海中。”当时的海门县治尚在今余中一带,余中以北为海,今环港镇在余中正北方向,可作旁证。连云港市地理学者张传藻先生经调查后,在1983年9月1日给我的信中写:“连云港出海人所指的‘海门岛’是指东台环港以南辐射状沙洲的统称。”1986年本人在环港镇调查时,当地反映,“文革”中该镇女炮兵在连云港比武试炮,连云港有人说:“你们海门岛人的炮打得不错。”意即环港是海门岛,他们当时甚为诧异。而环港镇的地貌确是中间高、四周低成环岛形。

海门岛不是东布洲

海门岛即旧海门县(东布洲)、崇明岛论者的立论依据主要为上述《长编》的关于海门岛的论述条款。但该条款历来有多种说法,据我所知,有:

1、宋代《方舆胜览》在通州条文中记“国初以来犯死获贷者多配隶登州沙门岛,通州海门岛,皆有屯兵使者领护”,而余下的所谓的“通州岛中凡两处等”均省略,且将该海门岛条款与东布洲、南布洲并列,这可认为海门岛不是东布洲了。

2、《宋史·刑法志》干脆写成“犯死罪获贷者隶登州沙门岛及通州海岛,皆有屯兵使领护,而通州岛中凡两处官煮盐,豪强难制者隶崇明镇,懦弱者隶东州市……”,这儿,《宋史》把《长编》中的“海门岛”的中间的一个“门”字抽掉,成为“海岛”,这就实际上否认了海门岛的存在。《文献通考》与《宋史·刑法志》的说法相同。

3、《嘉靖通州志》是南通现存最早的地方志,该书写:“海门岛在州东北海中,宋犯罪者多配于此,有屯兵使领护,今没于海。”该书未应用《长编》的记述。而《万历通州志》将《长编》的上述海门岛条款全部放入《遗事篇》中,但在《遗事篇》前有一段遗事叙曰:“遗事者,故事之遗者也,然不可遗也,故卒不遗,于是志遗事,盖疑传疑信,传信门不可分类,不可属,观者当自得之。”《万历通州志》是把该条款当作参考的。同时,《万历通州志》在古迹篇中却引用《嘉靖通州志》对海门岛的论述,明确写有“海门岛在州东北海中……今没于海”,并画有海门岛坍没的位置图(在今如东外海)。

对于《长编》中论述海门岛的条款,本人认为有3处值得注意:一是“多”字与“都”字有区别,条目曰:“犯死获贷者多(即多数)配隶登州沙门岛和通州海门岛。”而不是都(即全部),配隶沙门岛和海门岛,也就是说还有少数犯人配隶他处。二是条目写“通州岛中凡两处”不是写“通州海门岛凡两处”,因此,那个豪强难制者配隶的崇明镇,懦弱者配隶的东北州可认为是海门岛以外的少数配隶犯人之处。三是“北”字不是“布”字,说《长编》的作者因谐音把“布”字错写成“北”字,还缺少证据,因此,不能说东北州是东布洲。

在我所见到的各种《通州志》、《海门县志》、《崇明县志》中,没有一本说旧海门县(或东布洲)、崇明县是宋代的海门岛。郑若曾的《筹海图编》中对海门岛的记载当可相信。

1985年10月,镇江博物馆赠南通博物苑的《明代海门图》中,画有海门县治(并城墙),海边的堤岸(即范公堤)等,而在东海边的蓼角嘴北、一横口东画有海门岛。同时,该图的说明写道:“海门为通州属县,其先则汉海陵县东境之东布洲……”这也证明了,海门岛与东布洲(即旧海门县)是两个地方。

 “东布洲”出现在唐武德年间,其位置远在掘港南,不在海口,故不能称为“海门岛”。后到了后周显德年间(宋代前几年),长江入海口南迁至今吕四一带了,东布洲到了宋代海口位置上,其时岛名已定,只能成为新建“海门县”的所在地,因此,东布洲是海门县而不是海门岛。

海门岛与新川港马蹄形海湾

长江北岸,6000年前形成扬泰古沙咀,其东延伸至海安附近。我市地理学者陈金渊先生在《南通地区成陆过程的探索》一文中写:“如东地区是一块古沙洲”,“海陵东境的扶海洲,可能就在这里。”本人认为海门岛是在唐后期经扶海洲北汊道泥沙外抛形成的沙岛。

南京大学林承坤教授等认为:扶海洲北曾有一新州港海湾。唐开元三年(公元715年),日本园仁和尚入唐巡礼,其《入唐求法巡礼纪行》记,唐代掘港有国清寺,当地有集镇淮南镇,有盐官……十八日园仁等从国清寺由两头水牛在前背牵,经临河仓铺到如皋。本人认为,园仁等所经运河当为今掘港——马塘——丁堰的运盐河。古人是挖土成河,堆土成堤的,在海滨低地更是如此,因此该运盐河畔有简单土堤,成为唐代的一条阻挡海潮的人工海岸。该运盐河也就很自然地成为新川港海湾的南缘。而海湾的北缘当为泰县至海安一带的沙坝。同时,在如皋城东10里有东陈镇,据《宋会要辑稿》记,北宋绍圣时(公元1094~1098年)东陈盐场,南宋时已与掘港合并成为掘港东陈场,可见南宋时东陈海势衰退了,将成为新川港海湾的顶端。

唐宋年间,在苏北东台有一著名捍海工程范公堤,据《嘉庆东台县志》记,天圣二年(公元1023年)范仲淹重筑从东台北新城起越小淘浦至虎墩(今东台市富安镇)的海堤约143里,而虎墩以下,“潮势汹猛,半圮于水”。可见天圣二年,新川港海湾还未封闭。如东古沙洲等将接收上流的泥沙供应,继续发育。后在淳熙元年(公元1174年)泰州知州张正筑桑子河堰接范公堤。据考证,桑子河堰当在富安至丁堰一线,它使原有河汊封闭,新川港海湾形成。至此,如东古沙洲,特别是海湾内的丰利、海门岛等在新的水动力条件下发生变化,海门岛由于缺少上流泥沙的补给,长期处于较为稳定的状态,明末清初,海面上升,潮势加大,缺少泥沙供给的海门岛终于坍塌入海。后经苏北沿海沿岸流的泥沙供应,在清末民初重新浮出海面。据笔记小说《东洲偶闻录》记:“海门岛居东海中,其形如伞,如菌蕈,流人又称之谓‘菌子洲’。菌柄对陆地,菌伞对大海,柄长十四五里,宽三四里,伞最宽处80里,渐向外伸展紧缩呈一穹窿……”这是一段值得考证、研究的记录。

本人认为:历史时期的扶海洲当在今丁堰镇至岔河、马塘、掘港镇一线,这也是它的北缘。它的形成当也有一段从西到东即从丁堰——双甸——岔河——马塘——掘港的沙洲并结史。它的南缘当在今白蒲镇至石港镇一线。它南坍北涨,唐前期的淮南镇(当在沙洲南缘)坍没入江,即为证明。

在新川港海湾内,今丰利镇一带当曾是沙岛,据《民国如皋志》记,宋治平二年(公元1065年)富弼曾在丰利挖郑公滩,练海军。海湾内的栟茶运河、南凌河当是新川港海湾淤塞后留下的洩水痕迹,该两河汇水经小洋口入海。今小洋口入海处,正在兴建数十万吨级大港,它离历史上的海门岛近在咫尺,因此研究海门岛并新川港海湾的演变史,对未来洋口港的发展可作某些借鉴,是一个有待深入研究的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