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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煊与《张謇日记》的出版

来源: 南通市档案局 发布时间:2014-06-06 字体:[ ]

朱江

  19625月,江苏人民出版社影印出版了《张謇日记》,包括张謇日记的第十册、第十五册至第二十八册,这是张謇研究史的一件大事。也是1960年代初,在相对宽松的政治氛围下,学术界对张謇的研究初步兴起的一个标志。《张謇日记》的出版,对于张謇史料的积累和传播,都有着重要的意义,也为张謇乃至中国近代史研究者提供了一手的素材。时任南通市革命史料编辑室副主任的穆煊,具体参与了《张謇日记》的出版工作。

短暂回暖

  《张謇日记》能在1962年出版,在1960年的时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。1960年,南通组织了一次批判张謇反动思想的运动,主要集中在文教卫生系统。运动5月份开始,8月底结束。参加运动的有1860余人,其中市委全会扩大会成员180余人,大中学校的教职员工以及医护人员1600余人,民主人士80多人。

  运动的组织者认为,张謇办工厂的目的是为了剥削劳动人民,办学校是灌输反动的教育,培养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的人物。张謇的反动思想有如此大的市场,除了绝大部分人对张謇的本质认识不清,人云亦云外,主要是张謇一手培养的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的宣扬、美化、崇拜而模糊了视听,再加党内有少数同志立场模糊、界限不清,对此类举动,不加批判,助长了资产阶级思想的扩张。对于运动的结果,组织者认为,取得了很大的收获,成绩是肯定的,但因张謇的反动思想影响较深,还需继续不断地加强对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的改造,彻底、全面、干净地肃清张謇的反动思想影响。据穆煊回忆,这次批判是不报道的,连有线广播也不讲,为时不久即偃旗息鼓,据说当时省委统战部表示反对。

  彻底、全面、干净地肃清,这个目标在6年以后的文革中几乎达到,标志就是张謇墓的被砸毁。夹在两次风暴之间的1962年,却一度恢复了对张謇的研究。这年,市委第二书记钱岗在政协常委扩大会上说:张謇问题是一个学术问题,要通过学术讨论来解决,作为政治问题批判是错误的。

建议提出

  19621月,江苏人民出版社副社长蔡暹和扬州师范学院历史系教师祁龙威、姚能等人到访南通。他们的目的,是要求由扬州师院历史系师生整理大生档案,并编成资料交给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。这项动议后来没有实现,但他们南通之行却促成了两件事:一是《张謇日记》的出版,二是曹从坡《张謇的悲剧》的撰写。

  穆煊是这样描述与蔡暹等人的初次接触的:

  19621月,我去南京参加省文联会议,回来时,已近春节。到机关,即听说蔡暹来了。蔡等一行,共四人:蔡暹、李某(二人均为江苏人民出版社副社长)、祁龙威(扬州师范学院历史系讲师)、姚能(女,扬州师范学院历史系主任)。我回市的第二天下午,蔡等四人由曹从坡陪同,来我办公室,看张謇日记,我即取出,让他们翻阅了片刻。祁龙威看了辛亥的部分,指出几条认为很有史料价值。他当时就建议蔡暹出版日记,并说,可加以整理、笺注,就更有史料价值。蔡暹说,等回去请示、研究后再联系。曹从坡表示,等他们回去研究后,听他们意见再决定,并表示,愿意向学术界提供这份资料。

  此后,江苏人民出版社文教编辑室某位主任,专程为出版《张謇日记》事宜赶到南通,并由曹从坡介绍给了穆煊。曹从坡告诉穆煊,吴天石写信来,要把日记拿到省里去,研究出版问题,并说省里要市委派人送去,曹从坡考虑派穆煊去。出版社方面说社里有招待所,食宿都无问题,欢迎穆煊前去。对于具体的出版方式,当时有两种考虑:一种是影印,一种是整理后铅印,出版社趋向于影印,因为影印来得快,还可保持原样。对于穆煊提出的影印恐怕浪费,因为有许多空白,只有日期,而无记事的想法。出版社认为可以采取剪接的办法。

辗转赴宁

  根据出版社的估计,《张謇日记》如果影印的话,穆煊需要在南京呆上一个月时间。根据曹从坡的要求,穆煊请市委的木匠打了一只木箱子,将张謇日记放入其中。那时从南通到南京旅途不便,穆煊选择的路线是从南通乘坐班车到扬州,转汽渡到江阴,再坐汽车到南京。根据穆煊跟笔者的口述,此行独自一人,如遇不测,别人也不一定知道箱子里的东西该转交给谁,所以在箱子上写了“南通档案馆”几个字。

  当时穆煊所在的单位叫做南通市革命史料编辑室。1959年,为了收集和编写南通市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和在社会主义革命、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历史资料,市委决定成立以徐智为主任的南通市革命史料编辑委员会,下设编辑室。据穆煊解释,箱子上如果写南通市革命史料编辑委员会,怕别人不懂,而写上档案馆的话,相对懂的人多点。

  元宵节后,穆煊就带着日记到南京去了。一路颠簸抵达南京时,已是傍晚,径去出版社。蔡暹将穆煊安排住在招待所,并对其他人说:“这位同志带了宝贝来了。”我听了颇为得意,感到蔡暹对此是十分重视的。

  第二天上午,穆煊携带日记去出版社社长室,蔡暹告诉穆煊:“已请示省委宣传部,决定影印。影印来得快,省人力,可以保持原样,反正是供专家看的,不须整理注解,当前学术界正在讨论张謇,早出可赶上需要。使用者反正都是专家,不需再加整理、注解。”

两月等待

  根据出版社和穆煊的约定,《张謇日记》还是由穆煊保管,出版社方面拍摄的话,有相关人员办理交接手续。穆煊向出版社借了一把锁,把木箱子锁起来。由于住的招待所是集体宿舍,门又不好锁,因此把箱子放在枕边,颇为小心,不大敢离开。

  《张謇日记》的责任编辑是出版社文教编辑室的缪咏禾,随后几天,缪咏禾到招待所穆煊的住处,把日记点页码,在每页上编号,并量了每一册的尺寸,做拍摄前的准备工作。印刷厂方面由于缺少拍摄用的玻璃,需要将用过的玻璃用氨水洗净才能使用,因此等了若干天,穆煊经常向出版社方面催。拍摄开始后,穆煊按进展将日记逐册交缪咏禾。拍摄过程中,玻璃不够周转,以至停工待料。穆煊还与王敏之联系,从南通运去了一箱玻璃,加上出版社又从别处想了办法,解决了这个难题。穆煊在南京大约住了50天,待拍摄工序完成后,将日记原稿装订好,于4月中旬回通。

  后面有一个小插曲挺有意义,穆煊的回忆是这样的:

  在印刷过程中,缪咏禾发现漏摄一页。他来信说,这是他工作中的疏忽。为免得再将原稿送去,他附寄了玻璃纸来,要我将那一张复制一页寄去摄影。于是我请叶仲膴去写,当时他在图书馆协助整理古籍。写好后发出。

  后来缪咏禾给穆煊寄来样书一册,吩咐逐页校对。穆煊校对无讹,写信告诉了缪咏禾。下半年出版社寄来了20本《张謇日记》,其中5本是宣纸本。根据曹从坡的意见,分发给了档案馆、图书馆、博物馆、政协、通中、通师及张謇后人。

链接

朱剑给穆烜的信

19623月10

穆烜同志:

  来函均悉。其内容已择要告市委诸同志。

  看来,《张謇日记》之发现和付印,是学术研究上具有意义的一件事。我们花点时间于此,是很值得的。对这一资料的保管,我看,一方面,“如获至宝”,切忌散失或损坏;另一方面,还应给确实需要使用的单位或个人以方便。它是祖国的历史遗产之一,不能有或者使人误解为:它成了一个市的或者某个个人的私物。你以为如何?

  从坡同志仍在上海,大约到十三、四日告一段落,可能去崇明一趟,别地不去了。搜集张謇函电稿事,他已搞到一部分,在他表兄处无所获。关于写序的问题,待他回通后再作研究。

  一厂的档案资料,已拟于最近几天运来市档案室,公安部门调去的部分,老杨打算去看一下,也设法统一存于档案馆,以求一公司档案之完整性。

你如有暇,能否做这一工作,即将当前全国范围内讨论张謇问题的简况,几种不同意见在论争,各持观点若何?拟一较详细的简报,给地委、市委负责同志参考,也可待从坡同志回通后,考虑在南通的学术界相机展开讨论。是否可行,请你决定。

  成修同志因在直肠内发现肿瘤,已去沪检查。顺告。

  祝你春安

  弟 朱剑三月十日